“该说再见了,我的养鸡场,曾几何时,奋不顾身……我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尾,面对家庭,所谓理想,真的是一件奢侈品!”
在朋友圈里发出这句话时,唐东有些失落,两年的创业史就要这样结束吗?
两年前,在外企工作,月薪过万的唐东辞职回到家乡创业,他的想法或许代表了一些上班族的心声,辞掉一成不变的工作,打造属于自己的事业。然而,两年前的雄心壮志,两年中的辛苦劳作却换来了如今的迷茫和困惑,唐东经历了什么?
两年亏了30万,亲情疏离
眉山市仁寿县涂家乡凉水村。
正是梅雨季节,雨后的村落里空气清新,道路泥泞。每天8点,唐东的一天从喂鸡开始。喂鸡、清洗水槽、捡蛋、巡视鸡的现状……这样的忙碌要持续到中午。
这几天的巡视中,唐东发现几只贵妃鸡出现些异样,这个发现给他的心里带来一丝阴霾,他担心鸡又患上疫情,可能又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这样的曲折唐东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两年前,在成都一家外企做工程师的唐东辞去月薪万元的工作回到家乡养鸡创业,从一个都市白领变回农民,他找亲戚朋友流转来50亩林地,最多的时候养了3000只鸡,如今只剩下1000只。
这个养鸡场曾经是唐东的梦想和希望,但如今,创业的过程并不像唐东设想的那样顺利。创业两年,唐东投入了自己全部的20万元,又找岳母借了10万元,用于养鸡场的基础设施建设和鸡苗购买,但养殖技术不成熟导致的几次大规模鸡死亡,导致这30万元都已基本亏损进去。
中午,唐东从养鸡场回到家中,家里空无一人,水壶里连点水都没有,唐东有些落寞。大多数时候,只要唐东在家,父亲都会出去。唐东的母亲到眉山市妹妹家帮着看孩子,老婆在乐山工作,4岁的儿子由岳母照料,回到家乡创业的两年里,家里只有他和父亲一起生活,但是让唐东难过的是,因为创业不成功,父子产生很大矛盾,父亲几乎不再和他说话。
此外,每每和妻子谈及养鸡创业的事情,两人不是吵架就是以冷战收场。几天前,妻子发来一个短信——一个男人十大没出息的表现,每次回看微信,唐东都很伤心。
“创业者是孤独的,也会经历很多,自己多辛苦都不太重要,对我来说,最催心的是家人对你的影响,有时候感觉自己很受伤。”
唐东说,创业的艰难和暂时的亏损在他意料之中,但亲人的不理解让他无所适从。继续坚持,或许会导致家庭矛盾的激化,放弃创业重新找工作,他又觉得有些遗憾。
辞去白领工作,想出人头地
2004年,唐东从四川一所石油大学化工专业毕业,而后顺利进入中石油乌鲁木齐分公司工作。因离家太远,2011年,唐东来到成都入职一家外企,月薪过万。这份令人艳羡的工作,唐东却并不满意。
想过上出人头地的生活是唐东自小的愿望,他的小学和初中同学汪红兵记得,唐东从小瘦弱,经常受同学的欺负,加上家境不富裕,父母靠种菜拉扯着他和妹妹上学,学生时代的唐东不止一次说起过长大要让人刮目相看。
虽然在外企工作月薪过万,但他希望可以过上更富裕的生活,创业一直是他的愿望。2015年,他所在的公司业绩下滑,员工们面临着辞职或降薪的选择,这个时候,唐东下定决心,辞职创业。
唐东的老家在农村,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在他的记忆中,虽然从上大学就离开家乡,但每次回家,他都会有种找到港湾的宁静感。
“我喜欢家乡,想把这里作为我事业的基地,如果可以,也带动村民们一起致富。”唐东认为家乡的条件相对适合养鸡,林地多,投资门槛低,容易操作,土鸡蛋作为生态产品前景也好。唐东虽然没养过鸡,但他把创业的方向定位为生态养鸡。他创业的前期准备仅仅限于书本上的知识和市场价格的问询,他想着可以边干边学。
2016年春节过后,唐东回到家乡,为农场起了一个名字:凉水井生态农场。唐东说,他希望自己的家人和后人,都不要忘记故乡,一个叫凉水井的小地方。
投了近十万元开荒铺路,建设鸡棚,又投了2万元左右购买鸡苗,安装了监控、架起了wifi,养鸡场建设大部分完成了,唐东满怀期待,一切都从头开始。但他也知道,未来可能遇到无数未知和困难。
困难接踵而来,比想象中更残酷
回乡办农场让唐东收获了期待,但是困难接踵而来,困难在意料之中,又在唐东意料之外——实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找人难是唐东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唐东虽然自小生活在农村,但是养鸡还是个门外汉。他最初的想法是找人帮忙养鸡,自己的精力放在经营上,但乡下的青壮年几乎均外出务工,留在老家的差不多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对于这些几乎从未走出过农村的村民来说,养鸡、捡蛋等尚可掌握,但填写快递单、查看监控等几乎都不会。换了几次员工,如今只有一位31岁小学文化的女员工留下来帮唐东养鸡。
养殖技术是唐东面临的第二个困难,虽然此前在书本上学习了养殖知识,但都是纸上谈兵,实际操作的时候,唐东才认识到困难重重,几次大规模鸡生病、死亡给了唐东沉重的教训。“第一次买了50只鸡苗,当时没有经验,回来没几天就死光了,后来也经常发生病死鸡的事情。”
找到了员工,有了养殖经验,可是唐东生态养殖的产品在周边市场并不被接受,很多人甚至对生态养殖持怀疑态度。
“我这个不是产蛋鸡,吃的是纯粮食,一般鸡的产蛋率是90%,但我的鸡品种产蛋率只有40%,产蛋率少,但是营养价值比一般鸡蛋高很多。”唐东算过一笔账:他的客户主要基于微信朋友圈,从最开始的几个客户逐步增长到现在的200多固定客户,每个月的销售额在1.5万元左右,但养鸡的饲料成本每月近一万元,除掉人工成本等,一个月下来几乎没有利润。
唐东流转来的50亩地可以容纳1万只鸡,但他目前只养了1000只鸡,人员不够,唐东分身乏术,无法扩大规模。没有规模就没有利润,唐东的创业进入了恶性循环。
同行经验谈:创业者需要什么?
在周边人看来,唐东是一个失败的例子,但对他而言,暂时的失败是创业的必经过程。他想坚持,却找不到方向,想放弃,又不甘心。唐东需要的,是来自家人和社会的支持和理解。
“暂时的不成功在我的意料之中,这是创业的必经过程。”唐东认为,虽然屡屡亏损,但他认为自己得到了宝贵的经验和教训。“每个成功的案例背后都有一段辛酸的经历,也是我面临的最大问题,需要家人的理解。”
辞职创业成功的报道常见于报端媒体,刺激我们的眼球,也给跃跃欲试的上班族更多的信心,但我们需要面对的现实是,成功者只是个例,创业失败者才是大多数。每个人都可能遭遇曲折和困难,创业者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33岁的徐荣研究生毕业后创业养鸡,也曾遭遇了诸多坎坷。创业十年间,他前五年时间累计亏损180万元,但靠着意志和坚定坚持了下来,第六年的时候,徐荣的养殖事业开始好转。
对于唐东目前面临的现状,徐荣认为,唐东的意志力不够坚定。作为创业者,创业前应该做好心理准备。首先要有坚强的信念,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外界的反对一定会存在,但创业的过程必须有承受压力的能力,投入期不要把金钱作为衡量标准,经验、渠道、知识的累积和增长其实也是非常宝贵的,此外,技术也是关键,技术的成熟也需要在创业中不断提高。
徐荣认为唐东应该坚持下去,目前的亏损是一个过渡期,作为门外汉,交点学费很正常,他认为唐东已经打开了一定的销售圈,坚持下去会有扭转的那一天。作为养鸡创业者同行,徐荣愿意帮助唐东,也鼓励其他的创业者,对的路要坚持,错误的方式要寻找方法改正。
对于唐东面临的家庭因素,徐荣表示,他也有过同样的压力,但对于家人的态度,他始终报喜不报忧,靠着自己的坚强意志坚持。
每个人都可能遭遇曲折和困难,犯错会有成本,犯错中会有收获和体会,犯错的人需要更多的理解和支持,容错才是应有的格局。当我们羡慕成功者的同时,失败者的经历更需要我们去理解和探索。(津云新闻记者 劳韵菲)